來台南的第一天，徐禮身上有菸味跟消毒水的味道，雖然洪子齊注意到了，但他暫時不打算開口問。
可能是人的關係，洪子齊嗅到的是難以言喻的悲傷及凝重，徐禮很少抽菸，至少在當他經紀人期間，只有在餐會應酬時才會跟著抽兩根，平時根本不沾黏這種氣味。
他們凌晨三點還是有爬起床去排隊領牛肉湯店的號碼牌，天氣微涼，眼睛處於疲勞狀態戴不上隱眼的徐禮只好戴眼鏡出門，那副還是洪子齊送的，他其實沒想到對方真的有乖乖去配度數。
洪子齊竊笑，感覺心情很好，徐禮揉了一把他蓬鬆的髮，問他笑什麼。
「覺得我們這樣很像在約會。」
「嗯，是吧。」
徐禮淡淡地回應，帶點尚未清醒的鼻音，洪子齊咧開笑顏，堪比朝陽。
「禮禮，我最喜歡你了！」他抱住他，纏著不放。
「這裡是外面，自制點。」徐禮也沒特別反抗，僅是輕聲提醒，他思索了一會後湊到洪子齊耳畔，細聲開口：「最喜歡我了，那承熙呢？」
沒想到對方會說出這樣似是吃醋的發言，洪子齊還來不及反應，徐禮便吐舌勾了笑，「開玩笑的。」
「哇！禮禮學壞了！」
兩人領完號碼牌便先回旅店休息，等六點前再回到店面，第一鍋牛肉湯非常鮮美，一上桌就要趕快享用，以免牛肉燙得過熟。
「台南人心中是不是都有一間最棒的牛肉湯店？」
「你是不是希望我回答『我家巷口那間』。」徐禮講完笑了，洪子齊看著他的笑顏也笑了。
「嗯，這樣我就能盧你帶我去你老家了。」
「回我老家幹嘛？」
「想走你走過的足跡。」洪子齊收起笑，擺出認真的神情。
徐禮一時被堵得不曉得該怎麼回話，這種浪漫語句令他難以招架。
他們一起離開牛肉湯店，漫步回旅店一路沈默，洪子齊倒是不怎麼在意，反而有點享受這樣的早晨寂靜。
直到旅店前，徐禮突然停下腳步，連帶洪子齊也停下，對方低垂著眼眸若有所思，鏡片反射一束陽光，刺得他也瞇起眼。
「阿齊，可以告訴我了吧？你來台南的真正原因。」
啊，果然。洪子齊想，還是躲不掉。
「如果我說沒事的話，你要怎麼辦？」
徐禮聞言，深深看了他一眼，沒有回話。
「吶，禮禮，都來台南了我想帶你去見個朋友。」
洪子齊閉上眼，他湊近並且頭靠在對方肩上，埋住自己快哭的笑容。
『所以？怎麼做了？』
那天三人聚餐完徐禮先回去，葉承熙乖順洗了碗，洪子齊鍥而不捨追問，直到葉承熙擦乾手走去陽台抽菸，才淡淡說了句：『比起做愛，更像強暴。』
洪子齊聽了有點意外，畢竟他認識的葉承熙從不強迫人，尤其在性事上。
『我發現他今天晚上打算找砲友，一時激動就——』
葉承熙神情有些恍惚，又抱持著後悔的情緒，洪子齊欣賞他的直白，但他不打算安慰。
徐禮還能坐下來一起吃飯，那某種程度而言並沒有太過嚴重。
葉承熙抽完第一根菸，打算點起第二根時收到了手機訊息，螢幕的亮光打在他臉上看起來格外陰慘，他臉色微沉，令洪子齊好奇地問他怎麼了。
——也沒什麼，以前待過的舞團又來問要不要回去。
承熙拒絕了幾年，終究還是回去了。
前幾天葉承熙告知這件事時，洪子齊心情是複雜的。
他以為自己足夠了解葉承熙，總覺得對方如同浮萍，漂泊不定隨時會離去，他從沒想過這樣的人會回去曾經離開的地方，破除了他的想像。
不安感加劇，還以為自己思春期呢。
一個衝動洪子齊跑來台南，明知道徐禮是有事請假，自己卻跑來煩他。
他們搭車來到偏離市區的地方，有幢透天厝聳立，洪子齊事先通過電話，那頭的人直接派車接他們，車程不近，派車讓他們省事不少。
「這裡是？」
「我朋友家。」
他們先在一樓接待室稍等了一下，有位短髮俐落的高挑女性走來，洪子齊撲了上去。
「允芝，好久不見！」
「你啊，也就這種時候才會想到我。」宋允芝接住洪子齊的撲抱，她眨眨眼，目光放在正襟危坐的徐禮身上，「這位是？」
「Andy，我的經紀人。」洪子齊勾起笑，「徐禮，我未來的男友。」
「喔——」
徐禮聞言嗆咳了聲，頂著宋允芝意味深長的視線有些不自在。
「禮禮，這位是允芝，是我大學認識的好友，叫她 Ada 就好。」
「你這樣講不就暴露我年紀了嗎？」
「不會啦，允芝永遠十八歲。」洪子齊吐舌，「妳剛剛在畫畫嗎？」
「最近在做竹編，滿好玩的，但是我覺得你不會喜歡，太複雜了。」
「妳是不是在偷嗆我！」
宋允芝領了兩人上樓，二樓才是客廳跟廚房，三樓為房間，四樓及五樓像來到不同世界，充滿藝術品跟畫具，沒有房間區隔空間，寬廣的創作環境令徐禮開了眼界。
「圍裙在那，自己拿。」
「欸——要畫畫喔——？」
「你不就想畫畫的時候才會來找我嗎？」深知洪子齊性格的宋允芝大笑，「想紓壓或散心才會來這。」
徐禮看了對方一眼，一臉瞭然。
「妳這樣講不就讓禮禮知道我來的目的了嗎？」洪子齊朝她吐舌扮鬼臉，拿了圍裙穿戴好。
「噢拜託，徐禮還不知道嗎？」宋允芝走去拍拍徐禮的肩，「加油啊，齊齊未來的男友，這傢伙要靠你拴住了，不要讓他出來禍害人間。」
「什麼啦！」
洪子齊嘟起嘴，宋允芝嫌棄地說：「你都幾歲了還在裝可愛。」
「哼，反正粉絲喜歡。」
「那他喜歡嗎？」宋允芝比了徐禮的方向，洪子齊僅是眨了眨水亮大眼，「我不知道耶，禮禮你喜歡我嗎？」
徐禮一臉無奈，「Ada，要畫什麼？」他硬是轉移話題，惹來宋允芝一陣大笑，她走來拍了拍洪子齊的肩，「好吧，該加油的是你。」
宋允芝幫洪子齊備了幾種顏料跟畫布，接著走去窗邊拉開窗簾，整面的落地窗能讓陽光灑進，她說她喜歡自然光下創作，太陽總令她感到生命力。
「徐禮要畫嗎？」
「噢，不了，沒關係。」
「那你要不要去看樓上的畫？允芝能帶你看看！」洪子齊在窗邊的位子坐定，他朝兩人笑了笑，宋允芝覺得這點子不錯。
徐禮隨著宋允芝上樓，五樓類似展示空間，窗戶以不透光的窗簾嚴實拉緊，有些畫掛著或放著，也有幾樣藝術品隨意放置展示架上。
許多畫都是人像，仔細一看會發現應該都是同一位模特兒。
「我大學的時候曾在葉君謠老師那裡實習，她有一位長駐在那邊的模特兒，感覺是從小畫到大，他應該是她的靈感來源。」
宋允芝注意到徐禮盯著人像畫看，便逕自解釋起來。
「有一次老師也讓我們畫他，機會很難得，所有實習生都卯起來畫。」
其中一幅畫像中的男孩神情淡漠地伸展肢體，可能是某種舞姿，背後有兩條巨大的錦鯉悠游，整體畫面虛實交錯。
「這幅是老師畫的。」宋允芝頓了一會，「很奇怪的是，大概是十年前左右，老師突然丟棄或燒掉她所有以這個男孩為主的作品，有幾幅是我搶救回來的。在那之後老師便神隱了，再也沒出現在藝壇。」
徐禮看著這幾樣畫作，有些是葉老師畫的，有些是宋允芝描繪的，她們風格差異極大，就連徐禮這樣的外行人也能分辨哪幅是出自誰的手。
他看著男孩時而悲傷時而笑開的神情，總覺得這樣的輪廓有些熟悉。
宋允芝多以炭筆作畫，寫實且生動。
葉老師則運用各種媒材，呈現上多是詭譎怪異。
其中一張是男孩抱著自己的頭的蠟像，頭顱表情開朗外向，而男孩本身毫無笑意，背景以潑灑的鮮豔色塊填滿，十分衝突。
徐禮總覺得只要是出自葉老師之手的創作，皆令他不寒而慄。
「那男孩不知道現在過得如何⋯⋯」
宋允芝輕聲低喃。
洪子齊發洩完能量卻沒感到輕鬆多少，這次帶禮禮來找允芝主要是想揭露五樓那些畫作，就不曉得對方是否能看出端倪。
他知道自己是自私的。
允芝給他的顏料少了紅色跟白色，但他總覺得畫作上怎麼呈現都顯鮮紅。
——子齊，子齊你不能離開我，你不能——我會去死！我說到做到！你不能！
大片血色砸上了他的眼眸，甚至還能聽到耳邊傳來撕心裂肺的尖叫聲。
對了⋯⋯那個時候，也是春季。
只差那天窗外大雨滂沱，他沒帶傘濕透了整身，進浴室打算沖個熱水澡便看到衝擊畫面，一輩子纏繞他的身心，揮之不去。
他伸手碰上了自己的右耳後方。
他是自私並惡劣的。
他掀開了自己的傷疤，他也打算撕開承熙的，血淋淋地呈現。
「覺得我們這樣很像在約會。」
「嗯，是吧。」
徐禮淡淡地回應，帶點尚未清醒的鼻音，洪子齊咧開笑顏，堪比朝陽。
「禮禮，我最喜歡你了！」他抱住他，纏著不放。
「這裡是外面，自制點。」徐禮也沒特別反抗，僅是輕聲提醒，他思索了一會後湊到洪子齊耳畔，細聲開口：「最喜歡我了，那承熙呢？」
沒想到對方會說出這樣似是吃醋的發言，洪子齊還來不及反應，徐禮便吐舌勾了笑，「開玩笑的。」
「哇！禮禮學壞了！」
兩人領完號碼牌便先回旅店休息，等六點前再回到店面，第一鍋牛肉湯非常鮮美，一上桌就要趕快享用，以免牛肉燙得過熟。
「台南人心中是不是都有一間最棒的牛肉湯店？」
「你是不是希望我回答『我家巷口那間』。」徐禮講完笑了，洪子齊看著他的笑顏也笑了。
「嗯，這樣我就能盧你帶我去你老家了。」
「回我老家幹嘛？」
「想走你走過的足跡。」洪子齊收起笑，擺出認真的神情。
徐禮一時被堵得不曉得該怎麼回話，這種浪漫語句令他難以招架。
他們一起離開牛肉湯店，漫步回旅店一路沈默，洪子齊倒是不怎麼在意，反而有點享受這樣的早晨寂靜。
直到旅店前，徐禮突然停下腳步，連帶洪子齊也停下，對方低垂著眼眸若有所思，鏡片反射一束陽光，刺得他也瞇起眼。
「阿齊，可以告訴我了吧？你來台南的真正原因。」
啊，果然。洪子齊想，還是躲不掉。
「如果我說沒事的話，你要怎麼辦？」
徐禮聞言，深深看了他一眼，沒有回話。
「吶，禮禮，都來台南了我想帶你去見個朋友。」
洪子齊閉上眼，他湊近並且頭靠在對方肩上，埋住自己快哭的笑容。
『所以？怎麼做了？』
那天三人聚餐完徐禮先回去，葉承熙乖順洗了碗，洪子齊鍥而不捨追問，直到葉承熙擦乾手走去陽台抽菸，才淡淡說了句：『比起做愛，更像強暴。』
洪子齊聽了有點意外，畢竟他認識的葉承熙從不強迫人，尤其在性事上。
『我發現他今天晚上打算找砲友，一時激動就——』
葉承熙神情有些恍惚，又抱持著後悔的情緒，洪子齊欣賞他的直白，但他不打算安慰。
徐禮還能坐下來一起吃飯，那某種程度而言並沒有太過嚴重。
葉承熙抽完第一根菸，打算點起第二根時收到了手機訊息，螢幕的亮光打在他臉上看起來格外陰慘，他臉色微沉，令洪子齊好奇地問他怎麼了。
——也沒什麼，以前待過的舞團又來問要不要回去。
承熙拒絕了幾年，終究還是回去了。
前幾天葉承熙告知這件事時，洪子齊心情是複雜的。
他以為自己足夠了解葉承熙，總覺得對方如同浮萍，漂泊不定隨時會離去，他從沒想過這樣的人會回去曾經離開的地方，破除了他的想像。
不安感加劇，還以為自己思春期呢。
一個衝動洪子齊跑來台南，明知道徐禮是有事請假，自己卻跑來煩他。
他們搭車來到偏離市區的地方，有幢透天厝聳立，洪子齊事先通過電話，那頭的人直接派車接他們，車程不近，派車讓他們省事不少。
「這裡是？」
「我朋友家。」
他們先在一樓接待室稍等了一下，有位短髮俐落的高挑女性走來，洪子齊撲了上去。
「允芝，好久不見！」
「你啊，也就這種時候才會想到我。」宋允芝接住洪子齊的撲抱，她眨眨眼，目光放在正襟危坐的徐禮身上，「這位是？」
「Andy，我的經紀人。」洪子齊勾起笑，「徐禮，我未來的男友。」
「喔——」
徐禮聞言嗆咳了聲，頂著宋允芝意味深長的視線有些不自在。
「禮禮，這位是允芝，是我大學認識的好友，叫她 Ada 就好。」
「你這樣講不就暴露我年紀了嗎？」
「不會啦，允芝永遠十八歲。」洪子齊吐舌，「妳剛剛在畫畫嗎？」
「最近在做竹編，滿好玩的，但是我覺得你不會喜歡，太複雜了。」
「妳是不是在偷嗆我！」
宋允芝領了兩人上樓，二樓才是客廳跟廚房，三樓為房間，四樓及五樓像來到不同世界，充滿藝術品跟畫具，沒有房間區隔空間，寬廣的創作環境令徐禮開了眼界。
「圍裙在那，自己拿。」
「欸——要畫畫喔——？」
「你不就想畫畫的時候才會來找我嗎？」深知洪子齊性格的宋允芝大笑，「想紓壓或散心才會來這。」
徐禮看了對方一眼，一臉瞭然。
「妳這樣講不就讓禮禮知道我來的目的了嗎？」洪子齊朝她吐舌扮鬼臉，拿了圍裙穿戴好。
「噢拜託，徐禮還不知道嗎？」宋允芝走去拍拍徐禮的肩，「加油啊，齊齊未來的男友，這傢伙要靠你拴住了，不要讓他出來禍害人間。」
「什麼啦！」
洪子齊嘟起嘴，宋允芝嫌棄地說：「你都幾歲了還在裝可愛。」
「哼，反正粉絲喜歡。」
「那他喜歡嗎？」宋允芝比了徐禮的方向，洪子齊僅是眨了眨水亮大眼，「我不知道耶，禮禮你喜歡我嗎？」
徐禮一臉無奈，「Ada，要畫什麼？」他硬是轉移話題，惹來宋允芝一陣大笑，她走來拍了拍洪子齊的肩，「好吧，該加油的是你。」
宋允芝幫洪子齊備了幾種顏料跟畫布，接著走去窗邊拉開窗簾，整面的落地窗能讓陽光灑進，她說她喜歡自然光下創作，太陽總令她感到生命力。
「徐禮要畫嗎？」
「噢，不了，沒關係。」
「那你要不要去看樓上的畫？允芝能帶你看看！」洪子齊在窗邊的位子坐定，他朝兩人笑了笑，宋允芝覺得這點子不錯。
徐禮隨著宋允芝上樓，五樓類似展示空間，窗戶以不透光的窗簾嚴實拉緊，有些畫掛著或放著，也有幾樣藝術品隨意放置展示架上。
許多畫都是人像，仔細一看會發現應該都是同一位模特兒。
「我大學的時候曾在葉君謠老師那裡實習，她有一位長駐在那邊的模特兒，感覺是從小畫到大，他應該是她的靈感來源。」
宋允芝注意到徐禮盯著人像畫看，便逕自解釋起來。
「有一次老師也讓我們畫他，機會很難得，所有實習生都卯起來畫。」
其中一幅畫像中的男孩神情淡漠地伸展肢體，可能是某種舞姿，背後有兩條巨大的錦鯉悠游，整體畫面虛實交錯。
「這幅是老師畫的。」宋允芝頓了一會，「很奇怪的是，大概是十年前左右，老師突然丟棄或燒掉她所有以這個男孩為主的作品，有幾幅是我搶救回來的。在那之後老師便神隱了，再也沒出現在藝壇。」
徐禮看著這幾樣畫作，有些是葉老師畫的，有些是宋允芝描繪的，她們風格差異極大，就連徐禮這樣的外行人也能分辨哪幅是出自誰的手。
他看著男孩時而悲傷時而笑開的神情，總覺得這樣的輪廓有些熟悉。
宋允芝多以炭筆作畫，寫實且生動。
葉老師則運用各種媒材，呈現上多是詭譎怪異。
其中一張是男孩抱著自己的頭的蠟像，頭顱表情開朗外向，而男孩本身毫無笑意，背景以潑灑的鮮豔色塊填滿，十分衝突。
徐禮總覺得只要是出自葉老師之手的創作，皆令他不寒而慄。
「那男孩不知道現在過得如何⋯⋯」
宋允芝輕聲低喃。
洪子齊發洩完能量卻沒感到輕鬆多少，這次帶禮禮來找允芝主要是想揭露五樓那些畫作，就不曉得對方是否能看出端倪。
他知道自己是自私的。
允芝給他的顏料少了紅色跟白色，但他總覺得畫作上怎麼呈現都顯鮮紅。
——子齊，子齊你不能離開我，你不能——我會去死！我說到做到！你不能！
大片血色砸上了他的眼眸，甚至還能聽到耳邊傳來撕心裂肺的尖叫聲。
對了⋯⋯那個時候，也是春季。
只差那天窗外大雨滂沱，他沒帶傘濕透了整身，進浴室打算沖個熱水澡便看到衝擊畫面，一輩子纏繞他的身心，揮之不去。
他伸手碰上了自己的右耳後方。
他是自私並惡劣的。
他掀開了自己的傷疤，他也打算撕開承熙的，血淋淋地呈現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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