（八）
「子齊，你的小男友呢？」
「放在台北啦。」
洪子齊吐舌，宋允芝只是笑，「Carol 今天也在喔。」她輕聲提醒，將人拎上樓，經過客廳時她喊了 Carol 打招呼，對方一頭美麗的淺色長捲髮披散於腦後，笑起來甜蜜地揮揮手，又低頭繼續看書。
直到四樓畫室，洪子齊才開口：「妳家小公主還是那麼漂亮。」
「你呢？你的小帥哥怎麼沒跟著下來？」
「妳指的是哪一隻？」
「兩隻都是。」
洪子齊露出苦澀的笑容，「他們都不知道我在這。」他走向畫板前，今天不打算創作，只是想找地方散心，想了一圈又回到這裡。「我傳訊息給禮禮說我要請假兩天後，就把他的訊息提醒關了。而另一隻，我覺得他不會在乎。」
「公事而言，你真是太糟糕了。」宋允芝嘆氣，「突然覺得三個人行不通了？」
她早在洪子齊帶徐禮來時就知道三人之間的關係，她不太確定另外那位長相如何，洪子齊只說過對方曾當過模特兒，是現任舞者，卻從不講他的名。但她總覺得自己應該見過或聽過，不然對方不會瞞她這件事。
「我不知道。」洪子齊茫然，他前陣子做了怪異的夢，莫名令他惴惴不安，「我好像才是多出來的那個。」
「你看著他們約會或做愛，你會痛苦嗎？」宋允芝壓著他坐下後，自己走去泡了一壺茶來，她總覺得今天應該會聊很久。「我一開始跟 Carol 交往的時候，非常痛苦。」
「我知道，當時妳有提過。」
「應該很少人能立刻接受自己似乎被包養的事實吧？」宋允芝環顧整個畫室，「後來我發現她只是缺愛，畢竟生在大家族吧，磨合幾年總算稍微穩定了。」她低眸，表情木然。洪子齊想這應該是違心之論，但他目前顧及不了她，他連自己都顧不好了。
「允芝，我真的不知道。」洪子齊倒了那壺茶，熱燙的液體沖入陶瓷茶杯，「我看他們做愛沒感覺到難受，約會⋯⋯我真的不曉得，他們應該沒有兩人約會過。」他吹著熱茶，極其燙口，「三人在一起是我硬撮合的，起初是我看出來禮禮喜歡他。」
「你呢？那你想跟他們在一起嗎？」
「我想啊。」他苦笑，「只是我不知道他們到底喜不喜歡我。」
「聽起來你像單方面暈船。」宋允芝也倒了茶，不怕燙地喝了兩口，「但我不這麼認為，上次跟你來的那位，他感覺沒有拒絕。不是也有這樣的嗎？先交往再培養感情。」
「他本來就不擅長拒絕。」
「我是不曉得，畢竟我只跟他見過一次，而另一位我根本沒見過。」宋允芝勾了唇，「你完全不想跟他們談這件事嗎？」
「我很怕目前只是個夢幻泡泡，」洪子齊吐舌，啜了一口茶還是被燙到，他整張臉皺起，「一戳就破。」
「這個嘛⋯⋯」
「Ada。」突然一道輕柔女聲飄來，Carol 站在樓梯間輕喊：「妳的手機。」
「有人找我？我這就下去接。」宋允芝回頭朝他開口：「我馬上回來。」
「嗯，妳去吧。」
洪子齊環視畫室，這裡幾乎沒變過，自從宋允芝在台南定居後就沒怎麼改變。通訊軟體右上的紅點又跳成幾個數字，他想手賤點開，但又不想面對，這種矛盾心態令他搖搖頭，覺得心煩意亂。
他沒注意過了多久，宋允芝回來了。
「啊對了，你上次那幅畫⋯⋯」宋允芝敲了下手，「Carol 想跟你買。」
「咦？」洪子齊一愣，「她想的話可以直接送她。」
「不，你開個價吧，Carol 近期要出席一場慈善晚會，她想拿你那幅畫出來募款，她剛才又提了這件事。」宋允芝勾了唇，但是沒有笑意，「她會說是自己畫的。」
「什麼？」洪子齊一笑，「有錢人都這樣的嗎？」
「不是新聞囉。」她眨眨眼，「怎麼樣？不賣也沒關係，她會找其他人要。」
他們後來聊了一個下午。
「說真的，我還是認為你能直接跟他們提，不然這樣下去你會更痛苦。」宋允芝抱了抱洪子齊，「而且，雖然我跟徐禮只有一面之緣，但我想他是在乎你的，沒有人會跟一個不在意的人千里迢迢來這偏僻的地方。」
「他是被我拐來的。」洪子齊竊笑，「允芝，有妳真好。」
「哼，現在才知道？」宋允芝放開手，看了眼時間，「趙叔已經在外面等，跟他說過地址了，你上車直接休息沒關係。」
「嗯，下次再來找妳玩。」
「再說吧，別再給人添麻煩囉。」宋允芝眨眨眼，揮手趕他上車。
其實允芝講得沒錯，他是該跟他們溝通，拖越久沒有任何好處。洪子齊滑開社群頁面，百般無聊地點開所有人的限時動態，直到趙叔說到了，他才注意到窗外的風景跟他印象中的不大一樣，這不是他下榻的地方。
「咦？趙叔，你開錯地方了。」
洪子齊有印象他往市區開，卻沒注意他往哪拐彎。
「咦？是嗎？但這是小姐跟我說的地點。」
趙叔也疑惑。這時車外有人來輕敲了窗，洪子齊一愣，趙叔打開車窗。
「阿齊，下車。」
一身休閒的徐禮面無表情，他先朝趙叔點頭致意，再向洪子齊開口。
洪子齊扁嘴，跟趙叔道別後還是乖乖開了車門，「你怎麼在這？」
「我才想問你怎麼在這。」徐禮待他下車後立刻關上車門，擺手示意趙叔能先行離開，「我跟 Ada 確認你在不在台南，她說她能安排我們見面，於公你糟透了，於私我想聽聽你的理由，我們找個地方聊聊？」
「你怎麼知道要找允芝？是覺得我沒有其他朋友嗎？」洪子齊扯了個笑，徐禮看了心煩，伸手捏了他的臉頰。「哇！而且⋯⋯而且！我已經是成年人了，一天不見也不會怎麼樣吧！禮禮你是恐怖情人嗎！」
「嗯，就當我恐怖情人好了。」徐禮牽住他的手，走向一旁停好的機車，丟了安全帽給他。「現在，恐怖情人給你一個逃的機會，你不想談就直接離開，想聊就戴上安全帽跟我走，你決定如何？」
洪子齊扁嘴，戴上安全帽，而徐禮露出微笑。
洪子齊不常坐機車後座，更正確的說法是，徐禮上班通勤開車居多。
坐機車使兩人貼得更近，他原本想抓後座把手，但上車後仍下意識去抱緊對方的腰，禮禮真是太狡猾了，他想。
徐禮先帶他吃了碗鍋燒意麵，又去買了一袋白糖粿及蕃薯餅，最後才把他拎到一處住宅前，大片毛玻璃窗戶緊閉及灰色鐵門，徐禮拿出鑰匙開了鎖。
「禮禮你⋯⋯這是什麼意思？」
洪子齊有些不明白，說好要講開，不過一路上吃吃喝喝隨便聊聊，都沒提到關鍵，只見徐禮微微一笑，路燈的燈光不夠明亮，他偏淺的褐色眼眸依然漂亮。
「上次來台南，你說想走我走過的路。」徐禮開了門，屋內一片漆黑，只剩神明桌的紅燈亮著。他先走進屋內開了燈，才示意讓洪子齊進門。
「不會太打擾嗎⋯⋯？」洪子齊顫抖著聲音，他有點難形容這種感覺，心中被什麼填滿充盈，某種情緒滿溢出來，他傻愣著，裹足不前。
「我姊目前住嘉義，我爸媽在醫院，家裡沒人。」徐禮低眸，「阿齊，進來吧。」
洪子齊踏進屋內，彷彿也跨過什麼門檻，情感打翻淹沒如洪水一發不可收拾，他紅了眼眶，近乎要落淚。
「阿齊？阿齊？你怎麼了？」
徐禮把門關上，將洪子齊拎到沙發坐好。他看著他一語不發，只好先開口：「阿齊，你不想講也沒關係了。」他拍了拍他的背哄著，一時半刻也不曉得該拿他怎麼辦。
「禮禮⋯⋯」洪子齊皺起臉，「你對我真好。」
「嗯？」
「你為什麼要對我這麼好？」洪子齊別開臉，「我很迷惘，我以為你不喜歡我，即使做過愛也不一定有愛⋯⋯你跟承熙就不一樣，你們彼此喜歡，你們看彼此的眼神才是真的。」
徐禮聞言笑了，氣笑的。
「洪子齊，這就是你突然請假兩天跑來台南的原因嗎？」
徐禮長吁一口氣，似乎極力壓下脾氣，「承熙我們先不談，大多時候我也不曉得他在想什麼，但這不表示他不重視你，這你應該心知肚明，你們分享過很親密的事，你們也照顧著彼此，當時我一個外人也看得出來。」他咬著牙，克制自己不要失控大喊，這對溝通沒有幫助。「至於我，你覺得我跑來台南的理由是什麼？難道我會是以一個經紀人的身份跑來的嗎？我如果只是擔心你失蹤我大可直接報警找人！何必一個一個問你身邊的朋友你的去向！」
他頓了一下，稍微緩過氣，「洪子齊，你當初拚命把我們三個湊在一起，我說過如果我討厭的話早就拒絕了，你也不會硬湊不是嗎？還是你只是想看我跟葉承熙在一起，只因為你認為我們暗戀彼此？你想抽身嗎？不是吧？那又是為什麼？你是怎麼想的？你在不安什麼？」
接連丟出好幾個問句，徐禮看著洪子齊的側臉，對方沈默不語，他接著開口：「阿齊，奇奇，我實在不想現在告訴你，」他看著他抿起唇，「我最近打算離職——我以後不再是你的經紀人了。」
「⋯⋯什麼？」洪子齊像是猛然驚醒，他轉頭瞪向他，大吼：「我不准！我不同意！」
「同不同意不是由你決定，而是公司。」徐禮勾了唇角，沒有笑意，「而且離職最大，公司也阻止不了我。」
「徐禮，為什麼？」
「就因為我喜歡你們，而我心裡跨不過去的坎就是跟工作夥伴談戀愛。」徐禮伸手捧著洪子齊的臉頰，不讓他輕易移開目光，「當然這只是其中一個原因，我考量過了，不繼續當你的經紀人是現階段最好的選擇，牽扯得越深只會越痛苦。」
「為什麼痛苦⋯⋯吶？你是覺得我們之後會分開？還是談感情會影響到工作？但幾個月以來不是相安無事嗎？」洪子齊哽著壓抑過的聲音，「吶，禮禮？」
「子齊，你真的認為能沒事嗎？你不就因為感情問題任性地請假了嗎？你對我的依賴已經不侷限經紀人身份了。」徐禮看著洪子齊咬起唇，水亮大眼似有水珠在滾，潤得透徹，「我不是在責怪你，抱歉，是我不好，是我跨不過，是我想太多，我一直以來都不太會處理這種情緒。但那是因為我想重視你們，珍視這段感情，你原諒我吧？好不好？對不起，我讓你不安了。」
洪子齊還是哭了，他知道，這根本不是誰的錯。
徐禮不用道歉，也不該感到抱歉，是他脆弱得一摔就碎，整個春季都在抑鬱。
都要夏天了，他還在傷痛。
撕心裂肺地襯著大雨滂沱，他整個人都在淹水，急需有個人來盛接。
到底是外頭真的有雨，還是他的心，他已經分不清了。
「兩隻都是。」
洪子齊露出苦澀的笑容，「他們都不知道我在這。」他走向畫板前，今天不打算創作，只是想找地方散心，想了一圈又回到這裡。「我傳訊息給禮禮說我要請假兩天後，就把他的訊息提醒關了。而另一隻，我覺得他不會在乎。」
「公事而言，你真是太糟糕了。」宋允芝嘆氣，「突然覺得三個人行不通了？」
她早在洪子齊帶徐禮來時就知道三人之間的關係，她不太確定另外那位長相如何，洪子齊只說過對方曾當過模特兒，是現任舞者，卻從不講他的名。但她總覺得自己應該見過或聽過，不然對方不會瞞她這件事。
「我不知道。」洪子齊茫然，他前陣子做了怪異的夢，莫名令他惴惴不安，「我好像才是多出來的那個。」
「你看著他們約會或做愛，你會痛苦嗎？」宋允芝壓著他坐下後，自己走去泡了一壺茶來，她總覺得今天應該會聊很久。「我一開始跟 Carol 交往的時候，非常痛苦。」
「我知道，當時妳有提過。」
「應該很少人能立刻接受自己似乎被包養的事實吧？」宋允芝環顧整個畫室，「後來我發現她只是缺愛，畢竟生在大家族吧，磨合幾年總算稍微穩定了。」她低眸，表情木然。洪子齊想這應該是違心之論，但他目前顧及不了她，他連自己都顧不好了。
「允芝，我真的不知道。」洪子齊倒了那壺茶，熱燙的液體沖入陶瓷茶杯，「我看他們做愛沒感覺到難受，約會⋯⋯我真的不曉得，他們應該沒有兩人約會過。」他吹著熱茶，極其燙口，「三人在一起是我硬撮合的，起初是我看出來禮禮喜歡他。」
「你呢？那你想跟他們在一起嗎？」
「我想啊。」他苦笑，「只是我不知道他們到底喜不喜歡我。」
「聽起來你像單方面暈船。」宋允芝也倒了茶，不怕燙地喝了兩口，「但我不這麼認為，上次跟你來的那位，他感覺沒有拒絕。不是也有這樣的嗎？先交往再培養感情。」
「他本來就不擅長拒絕。」
「我是不曉得，畢竟我只跟他見過一次，而另一位我根本沒見過。」宋允芝勾了唇，「你完全不想跟他們談這件事嗎？」
「我很怕目前只是個夢幻泡泡，」洪子齊吐舌，啜了一口茶還是被燙到，他整張臉皺起，「一戳就破。」
「這個嘛⋯⋯」
「Ada。」突然一道輕柔女聲飄來，Carol 站在樓梯間輕喊：「妳的手機。」
「有人找我？我這就下去接。」宋允芝回頭朝他開口：「我馬上回來。」
「嗯，妳去吧。」
洪子齊環視畫室，這裡幾乎沒變過，自從宋允芝在台南定居後就沒怎麼改變。通訊軟體右上的紅點又跳成幾個數字，他想手賤點開，但又不想面對，這種矛盾心態令他搖搖頭，覺得心煩意亂。
他沒注意過了多久，宋允芝回來了。
「啊對了，你上次那幅畫⋯⋯」宋允芝敲了下手，「Carol 想跟你買。」
「咦？」洪子齊一愣，「她想的話可以直接送她。」
「不，你開個價吧，Carol 近期要出席一場慈善晚會，她想拿你那幅畫出來募款，她剛才又提了這件事。」宋允芝勾了唇，但是沒有笑意，「她會說是自己畫的。」
「什麼？」洪子齊一笑，「有錢人都這樣的嗎？」
「不是新聞囉。」她眨眨眼，「怎麼樣？不賣也沒關係，她會找其他人要。」
他們後來聊了一個下午。
「說真的，我還是認為你能直接跟他們提，不然這樣下去你會更痛苦。」宋允芝抱了抱洪子齊，「而且，雖然我跟徐禮只有一面之緣，但我想他是在乎你的，沒有人會跟一個不在意的人千里迢迢來這偏僻的地方。」
「他是被我拐來的。」洪子齊竊笑，「允芝，有妳真好。」
「哼，現在才知道？」宋允芝放開手，看了眼時間，「趙叔已經在外面等，跟他說過地址了，你上車直接休息沒關係。」
「嗯，下次再來找妳玩。」
「再說吧，別再給人添麻煩囉。」宋允芝眨眨眼，揮手趕他上車。
其實允芝講得沒錯，他是該跟他們溝通，拖越久沒有任何好處。洪子齊滑開社群頁面，百般無聊地點開所有人的限時動態，直到趙叔說到了，他才注意到窗外的風景跟他印象中的不大一樣，這不是他下榻的地方。
「咦？趙叔，你開錯地方了。」
洪子齊有印象他往市區開，卻沒注意他往哪拐彎。
「咦？是嗎？但這是小姐跟我說的地點。」
趙叔也疑惑。這時車外有人來輕敲了窗，洪子齊一愣，趙叔打開車窗。
「阿齊，下車。」
一身休閒的徐禮面無表情，他先朝趙叔點頭致意，再向洪子齊開口。
洪子齊扁嘴，跟趙叔道別後還是乖乖開了車門，「你怎麼在這？」
「我才想問你怎麼在這。」徐禮待他下車後立刻關上車門，擺手示意趙叔能先行離開，「我跟 Ada 確認你在不在台南，她說她能安排我們見面，於公你糟透了，於私我想聽聽你的理由，我們找個地方聊聊？」
「你怎麼知道要找允芝？是覺得我沒有其他朋友嗎？」洪子齊扯了個笑，徐禮看了心煩，伸手捏了他的臉頰。「哇！而且⋯⋯而且！我已經是成年人了，一天不見也不會怎麼樣吧！禮禮你是恐怖情人嗎！」
「嗯，就當我恐怖情人好了。」徐禮牽住他的手，走向一旁停好的機車，丟了安全帽給他。「現在，恐怖情人給你一個逃的機會，你不想談就直接離開，想聊就戴上安全帽跟我走，你決定如何？」
洪子齊扁嘴，戴上安全帽，而徐禮露出微笑。
洪子齊不常坐機車後座，更正確的說法是，徐禮上班通勤開車居多。
坐機車使兩人貼得更近，他原本想抓後座把手，但上車後仍下意識去抱緊對方的腰，禮禮真是太狡猾了，他想。
徐禮先帶他吃了碗鍋燒意麵，又去買了一袋白糖粿及蕃薯餅，最後才把他拎到一處住宅前，大片毛玻璃窗戶緊閉及灰色鐵門，徐禮拿出鑰匙開了鎖。
「禮禮你⋯⋯這是什麼意思？」
洪子齊有些不明白，說好要講開，不過一路上吃吃喝喝隨便聊聊，都沒提到關鍵，只見徐禮微微一笑，路燈的燈光不夠明亮，他偏淺的褐色眼眸依然漂亮。
「上次來台南，你說想走我走過的路。」徐禮開了門，屋內一片漆黑，只剩神明桌的紅燈亮著。他先走進屋內開了燈，才示意讓洪子齊進門。
「不會太打擾嗎⋯⋯？」洪子齊顫抖著聲音，他有點難形容這種感覺，心中被什麼填滿充盈，某種情緒滿溢出來，他傻愣著，裹足不前。
「我姊目前住嘉義，我爸媽在醫院，家裡沒人。」徐禮低眸，「阿齊，進來吧。」
洪子齊踏進屋內，彷彿也跨過什麼門檻，情感打翻淹沒如洪水一發不可收拾，他紅了眼眶，近乎要落淚。
「阿齊？阿齊？你怎麼了？」
徐禮把門關上，將洪子齊拎到沙發坐好。他看著他一語不發，只好先開口：「阿齊，你不想講也沒關係了。」他拍了拍他的背哄著，一時半刻也不曉得該拿他怎麼辦。
「禮禮⋯⋯」洪子齊皺起臉，「你對我真好。」
「嗯？」
「你為什麼要對我這麼好？」洪子齊別開臉，「我很迷惘，我以為你不喜歡我，即使做過愛也不一定有愛⋯⋯你跟承熙就不一樣，你們彼此喜歡，你們看彼此的眼神才是真的。」
徐禮聞言笑了，氣笑的。
「洪子齊，這就是你突然請假兩天跑來台南的原因嗎？」
徐禮長吁一口氣，似乎極力壓下脾氣，「承熙我們先不談，大多時候我也不曉得他在想什麼，但這不表示他不重視你，這你應該心知肚明，你們分享過很親密的事，你們也照顧著彼此，當時我一個外人也看得出來。」他咬著牙，克制自己不要失控大喊，這對溝通沒有幫助。「至於我，你覺得我跑來台南的理由是什麼？難道我會是以一個經紀人的身份跑來的嗎？我如果只是擔心你失蹤我大可直接報警找人！何必一個一個問你身邊的朋友你的去向！」
他頓了一下，稍微緩過氣，「洪子齊，你當初拚命把我們三個湊在一起，我說過如果我討厭的話早就拒絕了，你也不會硬湊不是嗎？還是你只是想看我跟葉承熙在一起，只因為你認為我們暗戀彼此？你想抽身嗎？不是吧？那又是為什麼？你是怎麼想的？你在不安什麼？」
接連丟出好幾個問句，徐禮看著洪子齊的側臉，對方沈默不語，他接著開口：「阿齊，奇奇，我實在不想現在告訴你，」他看著他抿起唇，「我最近打算離職——我以後不再是你的經紀人了。」
「⋯⋯什麼？」洪子齊像是猛然驚醒，他轉頭瞪向他，大吼：「我不准！我不同意！」
「同不同意不是由你決定，而是公司。」徐禮勾了唇角，沒有笑意，「而且離職最大，公司也阻止不了我。」
「徐禮，為什麼？」
「就因為我喜歡你們，而我心裡跨不過去的坎就是跟工作夥伴談戀愛。」徐禮伸手捧著洪子齊的臉頰，不讓他輕易移開目光，「當然這只是其中一個原因，我考量過了，不繼續當你的經紀人是現階段最好的選擇，牽扯得越深只會越痛苦。」
「為什麼痛苦⋯⋯吶？你是覺得我們之後會分開？還是談感情會影響到工作？但幾個月以來不是相安無事嗎？」洪子齊哽著壓抑過的聲音，「吶，禮禮？」
「子齊，你真的認為能沒事嗎？你不就因為感情問題任性地請假了嗎？你對我的依賴已經不侷限經紀人身份了。」徐禮看著洪子齊咬起唇，水亮大眼似有水珠在滾，潤得透徹，「我不是在責怪你，抱歉，是我不好，是我跨不過，是我想太多，我一直以來都不太會處理這種情緒。但那是因為我想重視你們，珍視這段感情，你原諒我吧？好不好？對不起，我讓你不安了。」
洪子齊還是哭了，他知道，這根本不是誰的錯。
徐禮不用道歉，也不該感到抱歉，是他脆弱得一摔就碎，整個春季都在抑鬱。
都要夏天了，他還在傷痛。
撕心裂肺地襯著大雨滂沱，他整個人都在淹水，急需有個人來盛接。
到底是外頭真的有雨，還是他的心，他已經分不清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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終於（？）寫到這惹，再次佩服那些能定期耕文的作者們，太強了，我光是想要一週寫一回就寫不完，嗚嗚ＱＱ
我自己很喜歡這一回的子齊，覺得自己寫得真好（好了別賣瓜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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